灯火葳蕤昏暗，沈樾舟僵直地靠在床头，始终垂眸凝视着手上的信件，安静不语。
他翻动了手中的信件，也感觉到了宋榆一动不动的视线。
或许是那道视线太炽热，一盏不得不放下信件，端着肃然的面孔，转身看她。
“又怎么了？”
他说这句话的时候，特意压低声音，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温柔。
宋榆侧身趴在枕头上，打了个哈欠。
“我还想去拜访拜访将军墓呢……”
“人人谈及着谢安将军避之不及，就连你说起他，也是一股像是犯了滔天罪行的罪人，但我怎么觉得……有点怪呢？”
或许是贾敬安接了谢安的班，又或许韶安村和民间传闻的不太一样，能够让全村的村民不惜与朝廷对抗也要让他入土为安的将军，真的十恶不赦吗？
宋榆对着棚顶看了一会儿，微微叹了一口气。
“都督还是早些时候睡觉吧，要是可以，希望你把烛火替我一些，我睡觉不喜欢点着灯。”
宋榆感觉有些冷，她蜷缩着侧头看沈樾舟的脸，他安静端正地坐在灯火光下内，烛光忽明忽暗，他的神情也在微妙的变化，像是历经沧桑的包含着故事的人，眼神里充斥着无数复杂的情绪。
但她太困了，分辨不出这些情绪究竟是什么。
只觉得昏昏沉沉中，宋榆只觉得熟悉的香味萦绕入鼻尖，脸上痒痒的。
“宋榆。”
耳膜里的声音很低沉，很温柔，似带着几分隐忍的情绪，只能在她沉睡之后才会浮现。
“宋榆……你到底是谁？”
又来了。
他这句话重复了两三遍，宋榆觉得有些烦，哼哼唧唧回答他。
“你爹。”
“……”
沈樾舟脸色铁青，有些无奈。
“宋榆，就是宋榆。”她声音一顿，“我是宋榆……也是……”
沈樾舟的手覆在她的纱巾上，只需要轻轻一撩，便能得见，但在宋榆“可是……”的重复中，他指尖徘徊在她的脸上，用他都没有意识到低柔的嗓音问道，“也是什么？”
她的唇蛄蛹着说了什么，可惜被雨声吞噬，等到沈樾舟复问时，她又不肯回答了。
修长的手指滞留在空中，薄纱仿似烫手，他亦没有再掀开那一层纱。
沈樾舟望着窗外的秋雨，静听一夜。
……
宋榆醒来时，天色已大亮，外面的雨势也渐收。
屋子里空荡无人，宋榆摇了摇头，然后赶紧检查自己脸上的纱巾是不是完好无损遮盖在自己脸上。
她昨夜……似乎听见了沈樾舟在唤她。
可惜她迷迷糊糊地睡得太沉，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不是自己在做梦。
宋榆揉了揉眼睛，下床穿鞋，一层一层穿着衣裳系好纽扣，扒拉好自己的头发，开门便闻到扑鼻而来的泥土香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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