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妈妈略微坐起身子，接过茶抿了一口。
酸涩苦滞，带着下等茶的穷酸气，她有些不满，拉着张秀云手道，“如今你是将军府的少夫人，怎能用这些下作东西，等娘我去跟他们说说，你是圣上御赐婚事，我看他们谁敢欺侮你？”
“娘？”张秀云半低着头，低低念了一声。
田妈妈听了，身子前倾，看了眼窗外，遂压低声道，“怎么？难道我不是你娘？！”
“你这妮子，你瞧瞧，这身皮子，这身份，再加上今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，要不是我碰见仙人，求着她，哪轮得到你？！”
田氏眼神锐利怀疑地看着面前的小娘子，难道是这妮子是要摆脱她这个娘？！
见张秀云低着头，看不清神色，便又放软声音半哄半哭道，还塞给她一个白色美人玉佩，“拿着，妞儿，仙人说了，可得小心戴着，万不可丢。”
“你说你，我辛辛苦苦为了你，这可真是豁出命去了，你这做女儿的，就是这般对我这个当母亲的么。我可是连命都可以给你啊。天啊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......你这样，为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。“
田氏擦了擦眼角，她还记得不能被人听见，只是在那儿埋头低泣，帕子挡着的嘴角却微微翘了翘。
妞儿之前就极为孝顺心软，凡是都听她的，她这个当娘的一哭，便什么都应了。
哼，如今还想甩了她这个功臣，这怎么行呢？
她自信定能拿捏住如今的这个张秀云。
田氏便哭得越发起劲，声调高低起伏，唱作捻打，极具感情与渲染力，可惜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。她心中纳闷，悄悄抬眼一看，这一眼，差点让她魂飞魄散。
张秀云坐在塌尾，昏黄的光线从雕花紫花木窗台溜进来，落在她的背后，使得她苍白眉眼间似乎笼罩着黑雾般模糊不清。
但奇怪的是，田氏却能看清那双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，以及，暮色后微微勾起的嘴角。
那抹弧度中有讽刺，惊奇，还有......垂涎，就像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她眼中不过是一道大餐，随时准备吞吃入腹。田氏心中愣怔，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般想法。
她摇了摇头，想将这令她浑身发冷的念头赶出去，但看着面前的人却有几分怯意。
田氏勉强扯出笑容，复又拉过张秀云的手，才发现那双手冰凉似雪，让她心里更加冷了点。
面上却愈发和暖再接再厉，“儿啊，娘不是逼你。只是你要是不认娘，娘这后半辈子活着，还有什么意思呢。你哥那个不成器的靠不住，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......”
“那你就......死去吧。”
声音轻飘飘的。
张秀云嘴角那抹弧度挑的更大了些，光影变幻间似乎都要拉到两边耳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