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光七年十一月 辽东 大凌河堡
雪尘自东而来,被狂风卷集着,击打在秘法阵构筑的屏障上,符箓闪烁,泛起一片金黄的涟漪,将这座孤城的天空映衬得恍若日出时的原野。
维护法阵的秘术师抬头仰望了一眼,默默记下了这壮丽一幕。
这是崇光七年的十一月二十八,大凌河堡如往年一样被骇人的风雪笼罩。
远方,宽阔的大凌河口已被冰封,伫立于河西岸大小七座堡寨,星罗棋布,扼守着这条对于帝国来说至关重要的河口屏障。它们像是群黑色的苍狼,蛰伏于苍茫雪原上,威慑这些年来不断进犯的靺鞨人。
巨石堆砌的高墙上,一面绣着“蘇”字的战旗翻涌如墨。
那是蓟辽督师苏定安的帅旗。
七年前,崇武皇帝驾崩,新旧党争,朝局动荡。靺鞨人借机南侵,一度将兵锋推过大凌河,直逼锦州城下。
可他们越过终究未能越过苏定安……
如今的帝国柱石,当年还只是辽东军中不起眼的一员参将。
他在锦州城头以炮队、火铳、一万孤军和不足百人的秘术师挡住了靺鞨人掀起的狂澜。直撑到靺鞨人族内惊变,大祭司夺权退兵,方才为这已摇摇欲坠的帝国又续上了一口气。
如今,七年时光已过,帝国朝堂正从先帝驾崩后的混乱中渐渐回归正轨,并且将战线压回大凌河。
北方的防线,至少看上去巍然依旧,成为靺鞨人难以逾越的屏障。
“蘇”字大旗之下,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,她靠在旗杆旁,勉力向东北方眺望。只可惜太过厚重的雪幕遮断了她的视线,除了一片苍茫,再难看到任何东西。
那是个与这座孤城格格不入的女孩。
她披一席华贵的狐裘,穿着身红袄,偏偏腰后悬着两柄弯刀,似是在努力装点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。
戍守在墙边的军士对她的到来早已见怪不怪,行了一礼之后便默默地守在自己岗位上,静静注视着她——从海的方向吹来的寒风扬起她的长发,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将城墙上积累的落雪踢落城下。
直到有脚步声拾阶而上,方才打破这样的平静。
“瑾儿怎么还在这里?白毛风就要刮起来了,赶紧下城去。”
来人一副中年文士的打扮,只在腰间悬着一柄纯黑的长剑,要不是身后还簇拥着一群披甲执刀的军将,根本看不出这样的人物竟会是镇守二百里关宁防线的一方重将——蓟辽督师苏定安。
“老爹你一天恨不得上来巡城十次,我就上来透透气又怎么了?这不是白毛风还没过来么,等到了我麻利下城就是。”
女孩声音轻快,像一抹明丽的火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