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海市……?”
沈世峥还在狐疑,却见陈在还有那位钦天监的“月先生”脸色都已经变了。
他还未及细问,就只觉得自己背后一痛,那感觉最初只像是夏日里蚊虫的叮咬,而后痛感逐渐放大,让他忍不住想要惨叫。只是刚张开嘴,血腥之气便从胸腹之中翻涌上来,视线里,汩汩涌出的竟全是黑红的血!
数支沾满了黑色粘液的枯萎藤蔓如长枪一样刺穿了他,将他如破烂玩偶一般高高举起,似是在向着古寺中仅存的两人示威。
“跑——”
沈世峥听见那名秘术师喊了一声,那个女人明明就在十步开外,但声音却显得离自己如此遥远,仿佛与自己之间隔了重重厚重帘幕。
一阵诡异的窸窣声在耳畔响起,沈世峥难以抗拒地回过头去,用残生最后一口气看到黑色的粘液正从佛像全身溢出,而刺穿自己的藤蔓就是这座诡异佛像肢体的延伸。
创伤和失血带来的晕眩让他已无力分辨那究竟是幻景还是真实,但他知道自己注定是走不出这场风雪了……
巨大的震颤开始传来,那座面貌模糊的佛像终于动了起来,碎木裹挟着瓦砾如雨而下,砸在这位锦衣卫百户身上。此时此刻,他已感觉不到疼痛。只是缓缓垂下头去,看着那些黑色的粘液像是活物一样从自己的脚上攀援而上,仿佛是在邀请他也融入这场疯狂的盛宴。
沈世峥的手里还握着刀,他想要点燃太白的炽焰,涤荡邪祟之物,却终究力不从心。
窸窣声响越来越大,逐渐遮盖住外界所有的声音,占据他全部心神。
“救……”
在被彻底吞噬之前,他用仅有的意识绝望地伸出手去——
“救我……”
但一切都结束了。
无论陈在还是那位‘月先生’都没再去理会他。
哪怕院落中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僧人,他们也还是选择闷头向外冲去。
在辽东漫天风雪中,这位威风赫赫的锦衣卫百户,终是同他麾下鹰犬一样被死亡吞噬。
……
陈在毫不犹豫地冲到院子里,漫天的落雪扑面而来,一同到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窃窃私语。
自称海竹的老僧依然站在院落的正中,向他和蔼地笑着,被高高吊起的尸身就在他眼前一滴滴溶解。他用行动表露了自己的身份立场,不放任何一人活着跑出这个死地!
“个人有个人的命数,陈总旗也不必遗憾什么。”面对他,海竹瓮声瓮气地道了一声。
接着,在巨大震颤中,破庙终于塌了下去,那尊容貌诡异佛像居然动了起来,本应宝相庄严的面孔依然模糊,嘴角依然咧到耳根,看上去与其说是一尊佛像,倒更像是一个妖魔!
翻涌的黑血顺着它的身躯攀援而上,在其中甚至还能看到那些未被融入其中的人的躯体。它用七八根枯萎的藤蔓将沈世峥的尸身高高举起,黑色的血如雨而下,将沾染到的一切腐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