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嫌弃自己这超凡脱俗的躯壳,也不对死亡怀有一丝憎恶。
征途之所以壮丽伟大,史诗之所以恢弘磅礴,皆源于世间万物终将迎来消逝的时刻,正是这份短暂赋予了它们永恒的价值。
唯有在纷争与动荡的淬炼中,文明方能历经风雨,茁壮成长。
人生来便对苦难心存厌恶,然而正是这些苦难,锻造了我们的坚韧与毅力,使我们在逆境中挺立不屈,内外皆钢。
这道理浅显易懂,并非深奥难解,但父亲却以此为由,对我们施行了“十一抽杀”。
他誓言于钢铁,却又食言于钢铁。
他亲手将他的故乡毁于一旦,让那片曾经繁荣的土地彻底破碎。
那也是我的家乡。
我憎恶我的父亲,并为我的兄弟感到悲哀。
佩图拉博背叛了第四军团。
……
没有天空,没有大地,一片混沌之中,似乎一切都已不复存在。
不,天空还是存在的……或许吧?
只是那天空已被浓厚的毒气紧紧笼罩,宛如一层沉重而令人窒息的黑色帷幕,遮蔽了所有的光明与希望。
那毒气翻滚着、涌动着,如同尚未凝固的混凝土,既粘稠又令人作呕。
他感到窒息,周遭的空气好似凝固成了沉重的实体,如巨石般压在他的胸口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“动手吧,博拉斯卡。”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了他的恍惚,他愣愣地转向那声音的来源,只见他的兄弟已经卸下了动力甲,站在他的面前。
弗诺斯以前那副让博拉斯卡略有厌恶的跳脱嘴脸变了模样,现在他冷漠得更像一块钢铁,一块被博拉斯卡所认可的钢铁。
前者变得决绝,释然,像一块久经磨砺而达到极限的钢铁那样,用沉默来埋葬自己隐晦的痛苦与无可奈何。
神经接口在他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狰狞,像是一个又一个被刻意挖开的坑洞。
一道道交错纵横的疤痕镌刻在他的皮肤上,看上去就如同城邦那些四通八达、错综复杂的排水渠,又像是他们曾奋力挖掘的壕沟。
弗诺斯不幸被抽中了,然而他并无任何过错,只是命运无情地将他选中。
怎么会这样呢?明明他们幸运地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“十一抽杀”,但为什么这次幸运女神却没眷顾他们呢?
博拉斯卡深吸了一口气,身躯僵硬地伫立在原地,宛如一尊雕塑。尽管动力甲的先进呼吸系统已将周遭的空气净化得几近无瑕,但他依然能感受到,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锋利的刃尖,刺痛着他的心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