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3)
晚上,和昨天一样,周所长派人又送来了一袋面包一瓶水和一包烟。
一天一夜多了,我一分钟都没合过眼,很奇怪,一点睡意也没有,也不知道饿,只是不停地抽烟……
深夜12点钟左右,小黑屋里又关进来一个人,也没给他上铐,警察只对他说了一句“老实点啊”,然后锁上门就走了。
这是一个20多岁的福建人,矮小瘦弱,长相很猥琐,两只眼睛滴溜溜不停地转,怎么看都感觉是贼眉鼠眼的不怀好意。他说他叫黄树林,是因为在四川北路上和表哥一起当街贩卖黄碟,被路人举报,乍浦路派出所接到举报派人过去时,表哥跑了,他被抓了进来,在他身上当场搜出二十几张黄碟和四五副裸体女人扑克牌。
这家伙虽然年轻,但派出所看守所已经几进几出,绝对是老江湖了,一脸的满不在乎,大大咧咧地跟我说,没事,最多拘留几天我就出去了。只是可惜了这些被没收的碟片和扑克牌了,两百多块钱的成本呢,可惜可惜了。
这个贩卖黄碟的黄树林,在这种时候,一个劲可惜的不是他的失去自由,而是那区区200多块钱的碟片。
我想笑,却没有笑出来,我第一次跟这样的人认识和聊天,对他们来说,什么要紧,什么不要紧,我一概不知,对他们的所思所想,我也一概不能理解,今后,我还会遇到很多让我看不懂的人,看守所,监狱,这种人很多很多。
黄树林很喜欢说话,而且说话时小眼睛总是转个不停,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,他的神情不像是在派出所拘押室,倒像是在哪家茶室或者咖啡馆,说起来就没个停,反复地询问打听我的事。我并没有什么心情跟他多聊天,只把我的事情简单地跟他说了说后,他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,突然不说话了,绿豆眼朝我翻几秒钟后低下头,然后再抬头看我,虽然是晚上,但透过武进路的灯光,小黑屋里并不是很黑暗。
我被他看的说不出来的难受:“怎么了呢?你这样看我!”
老实说,我真想在黄树林那张鬼头鬼脑的脸上,印上我的巴掌印。
“大哥,你很麻烦了。”黄树林绿豆眼眨巴了半天后才开了口。
“怎么很麻烦了呢?”我忍着火气,但又有点紧张地问。
“具体麻烦到什么程度,我也说不清楚,但根据我的经验,大哥,事情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,下一个地方大哥你是肯定要去的!”
“什么地方?”
“看守所!”
“去看守所?什么意思?”
“去看守所就说明你的事情升级了,犯罪事实将被确定,材料会从派出所上报分局后移送到检察院,案子到了检察院,你说还会是什么意思呢?”
这回是轮到我盯着他看了,但黄树林的神情很严肃,话说的完整而又流畅,并不像是在故弄玄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