硝烟蔽日的战场上骤然炸开连珠般的轰鸣。
当重甲步卒组成的楔形阵列撕开战场上的尘烟,距离明军炮兵右翼仅剩百步时,阵列最前排的榆木盾墙突然绽开数十朵木屑之花。
蒙着牛皮的盾面在铅弹轰击下如同脆弱的窗纸,铁砂裹挟着碎木穿透重甲,冲在最前面的汉军士卒仰面栽倒,镶铁皮靴在冻土上犁出凌乱的沟壑。
"二队补位!"清军甲喇额真嘶哑的吼叫淹没在第二轮齐射的爆响中。
明军阵前腾起硫磺色的硝烟,数千火铳手以令人窒息的节奏轮番上前,铅雨织成的死亡罗网将整个斜坡笼罩。
持步兵小口径火炮的散兵从拒马间隙探出炮口,铁蒺藜与碎瓷片混着霰弹泼洒而出,前排盾阵霎时如遭飓风席卷。
清军引以为傲的重箭还未来得及搭上弓弦,冲锋阵列宛如撞上无形铁壁。
浸透桐油的盾牌在连续轰击下崩解成燃烧的碎片,中弹者胸腔炸开的血雾将地面染成血色。
濒死的战马拖着肠穿肚烂的骑手在阵前翻滚,后队踩着同袍尚在抽搐的躯体继续冲锋,却在三十步距离被改良的三段击战术彻底撕碎,明军每轮齐射间隙已缩短至三息,持续不断的火力将战场变成了熔,飞旋的铅子甚至能穿透三层铁札甲。
当第五轮齐射的余音在平原间回荡,进攻锋线已化作满地扭曲的金属残骸。
镶铁护喉间溢出的血沫在冻土上凝结成冰,未死透的汉军伤兵躺在地上哀嚎着逐渐失去生命气息,新装填的火铳持续射击,让这些哀嚎声显得如此被枪声淹没。
浓得化不开的硝烟中,明军装填手颤抖的手指仍在机械地压实火药,炮管音散热蒸发的白汽与人体烧焦的恶臭在朔风中纠缠升腾。
“快跑!快跑!!!”
进攻的清军已然承受不住死亡的恐惧,队形开始崩溃,哪怕身后还有满洲督战队也阻挡不了这些汉军的逃跑。
“不准退!后退者杀无赦!”
见此情况,佟养甲双目赤红,仿佛要噬人。
作为投降满清的第一批汉人,最不希望明军战胜清军的便是他佟家。
“给本将杀了这些逃兵!”
佟养甲抽出腰间佩刀,带着数百亲卫便冲了出去,对着那些溃兵就是一顿砍杀。
面对必死之局,溃兵为了活命,也纷纷开始还击。
当第一柄卷刃的腰刀砍进督战队镶铜护胫时,溃兵们血丝密布的眼中已然看不见阵型与军令。
前有明军喷吐死亡的枪口,后有寒光凛凛的兵刃,平原上的朔风裹着血腥灌进鼻腔,竟将这群汉军溃卒逼成了真正的困兽。
"滚开!!"满脸血污的溃兵挥刀劈断督战队旌旗,镶铁护腕与牛尾盔在乱军中四处飞溅。
督战队将领的狼牙棒刚砸碎第三个逃兵的颅骨,就被五把朴刀同时扎穿铁环甲,肚子被刀锋划开,肠子拖在地上,他仍嘶吼着挥动着手中的武器。
双方完全杀红了双眼,谁敢拦路(逃跑)那便是死。
溃兵们踩着插满箭矢的同袍尸体,将平日操练的军阵竟用在自相残杀上,持盾重步兵在前,长枪兵在后,发疯般捅撞上那些挡路的清军督战队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蒋西山的单筒望远镜闪过寒光,镜片中映出清军前锋军翻卷的乱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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