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芝听见马头娘与《荀子》有关，不由得精神一振。
她拉着路头衣袖问：“路头路头，马头娘在《荀子》里有吗？”
“不是马头娘，”路头摇了摇头，“是《蚕赋》里对蚕的描述，跟马头娘很相似。”
《荀子》除了阐发学术思想的说理性文章以外，还收录了一部分文学作品，包括成相和赋等文体。《蚕赋》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此夫身女好而头马首者与？屡化而不寿者与？这是《蚕赋》里的语句。在荀子以前，没人这么形容过蚕。”
路头耐心地跟董芝解释着《蚕赋》里的内容。
在董芝听来，《蚕赋》的结构其实更接近后世的字谜。上半段是谜面，下半段是解答。
“此夫身女好而头马首者与”是解答者反问提问者的描述，意思是这东西身体像女子一样柔美，而头像马头。
董芝想说马头娘是梦中仙人说的，但是经过路头的解释后，她心里却隐约接受了这个说法。
马头娘是一些人根据《蚕赋》所捏造出来的蚕神形象，实际上说的是蚕本身，而不是现在的养蚕女子。
很奇妙，董芝才觉得路头说的都是对的，她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念头：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神？要有的话我怎么还不发达？
董芝眨巴了下眼睛。
这应该是她作为仙人时的想法。所以，这世界上没有神？
所以，马头娘是她误会了吧？
董芝一脸崇拜地看着路头，“路头，你好厉害啊，什么都懂，连《荀子》都看过。”
路头微笑地摸了摸董芝的头，问她：“女郎累了吗？要不要我背？”
董芝欢快地摇了摇头，“不要。阿母说我长大了，应该自己走，不应该老让人背着。”
董芝一向喜欢被大人背着走。去年，她五岁了，王氏勒令她要自己乖乖走路，不许再老要人背着。
父母狠下心不背她，两个年轻的奴婢足利和阿永也听王氏的命令。唯独路头，有时还会背着她。尤其是下雨天，董芝不愿意打湿脚，路头二话不说就会把她背起来。
王氏对此也劝了好几回：“路头，你不要这么惯着她。”
路头总是说：“不妨事。女郎还小，也背不了多久。再大我也背不动了。”
今年正月，董芝入学前，王氏严肃地教育了董芝一番。
“你入学馆以后，就不比在家里。不能要人背也不能要人抱，学馆里的奴婢也不行。”
董芝懵懵懂懂的，但也大概明白她已经大了，不该如此。
现在觉醒了仙人的记忆（虽然只剩一点点了），更是不会再要人背着。何况路头年纪都这么大了。
想到这里，董芝隐约觉得有点奇怪。
虽然还小，但她一向知道路头跟家里其他奴婢是不一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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