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枫端坐书房，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，时间在寂静中流淌。
他并不急于出手，像最有耐心的猎手，等待着最佳的时机。
杭州城里的风声越来越紧。
茶馆酒肆，街头巷尾，都在议论市舶司的事情。
关于总督大人收到状纸，市舶司提举宋文勾结水匪的传闻，已经沸沸扬扬。
宋文如坐针毡，几次派心腹试图向贾枫递话，都被挡了回来，这让他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。
他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，每一刻都无比煎熬。
而那几位大海商，则频频在公开场合露面，或宴请宾客，或拜访士绅，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。
只是，他们私下里的碰头更加频繁，商议着如何将这把火烧得更旺。
这天下午，派去查探海商底细的亲卫回来了。
带回的消息印证了贾枫的部分猜测。
那几家联名的海商，表面同仇敌忾，私底下却各有算盘。
尤其是其中两家，为了争夺一条利润丰厚的南洋航线，早已积怨颇深。
状纸上列名的陈裕和林峰两家，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。
这次联手，更像是貌合神离，各怀鬼胎，都想借着扳倒宋文的机会，为自己捞取最大的好处，顺便踩对手一脚。
几乎同时，张顺那边也传来了回音。
沿海水师加强了巡逻，海面上暂时还算平静，并未发现大规模的水匪活动。
但张顺的人在靠近几处荒僻岛屿时，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。
有几艘快船行踪诡秘，不像是普通渔船，也不挂任何旗号，船上人员精悍，行动迅速。
一靠近官船巡查范围，便迅速遁入茫茫大海，显然对官军的巡逻路线十分熟悉。
至于所谓的“水匪”老巢，线索还很模糊，只隐约指向几个离岸较远、地形复杂的岛礁。
这些岛礁易守难攻，是天然的藏身之所。
“看来，这水匪并非空穴来风。”贾枫摩挲着下巴。
只是这水匪，到底是宋文勾结的，还是另有其主，甚至就是某些海商豢养的打手？
各种信息在贾枫脑中交织，逐渐形成一张模糊的网。
时机差不多了。
他不想再等下去。
与其让暗流继续涌动，不如主动投下一颗石子，看看能激起怎样的涟漪。
“来人。”他唤道。
一名亲卫应声而入。
“去，”贾枫拿起桌上一份卷宗，点了点其中一个名字，“传海商陈裕过来见我。”
陈裕，正是那几家联名海商中，与另一家福升号的林峰因南洋航线争斗最凶的一个。
他的实力在几家之中相对稍弱，这次联名告状，未必没有借机打压对手的心思。
接到总督衙门的传唤，陈裕心里咯噔一下，有些措手不及。
单独召见？
贾总督是何用意？
难道是自己的小算盘被看穿了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