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,师傅和师娘寻了一夜也没找到兰曦,寻去后院,也没找到衍之。
宁静的夜,山洞外面只有窸窣的知了声,和一匹白马兀自咀嚼青草的声音。
兰曦抱着膝盖生了堆火,勉强照亮了洞穴四壁。
旁边是比她小一岁的衍之,明亮的双眸中写满了惶惶,他咬着下唇看着她,那种神情,是戒备。
火光将二人的身影拉的颀长,兰曦紧紧捏着双手,脸色僵凝的坐在火堆旁,低低的注视着火堆上跳动的火焰。
倏而,她猛然抬起头来,死死地盯着衍之,衍之则心头蓦地一怔,抬起头偷偷的打量她,良久见她没有动作,便吸了吸鼻子,僵直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。
就这样沉默了许久。
半个时辰前,他尚在后院洗着衣物,兰曦凶神恶煞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,扔在马上,带他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山洞。
他听着火堆上的木枝霹雳吧啦的燃烧声,不知何故,心里十万分的忐忑不安。
兰曦脸上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,冷静得吓人。
“师傅.....”衍之沉不住气首先开了口。
兰曦一颗被大石压着的心,终于被人惊动。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开始冰凉,有些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,朝衍之走过来。
衍之抬头看着她,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奇怪,不由将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。
兰曦桃花眼中星辉流转,她随手一撩散落在耳鬓的碎发,幽幽一叹:“你究竟是什么样的祸害?”
她边说边蹲在衍之面前,纤细白皙的手指捏住了衍之下巴,强迫他抬起头,借着幽暗的火光,衍之孤傲冷峻的面容展现在她面前,他眉如墨画,鼻如悬胆,浓密的长睫掩住了失去焦距的凤眼。
衍之抬头一顿,瞳孔微缩,呼吸一窒,只觉得她在用眼神一刀一刀地剐着自己。
一时只觉得瘀滞气闷,不由地捂着心口干咳了几声。
兰曦靠得更近了些:“你这张祸害的脸,应当是随了你母亲吧,搅得我师傅不得安生,死了也要拆散姨娘和师傅。”
她半跪于衍之身侧,侧身强迫着他,几缕青丝垂落,划过衍之苍白的面颊。
两人一上一下,姿势暧昧极了,眼看着兰曦逼近,衍之心下一紧,下意识闭紧了眼睛,预想中的轻薄没有落下。
兰曦俯身望着衍之,弄不清是什么情绪。
而衍之的呼吸则随着她的靠近而逐渐凝滞沉重,他双拳攥紧,指节发白。
“你说说,我该将你如何?”兰曦眼神倏而变冷,双手微不可见地攥在了一起。
她蓦地起身,微眯起双眼盯着他:“从你来王家第一日,我就讨厌你,讨厌你脏兮兮的面容,讨厌你脏兮兮的指甲。纵然每日都得面对这张令人生厌的面孔,可我还是得当你的小师傅,因为你是师傅带来交给我的!”
“可也是你,令姨娘与师傅之间生了嫌隙,他们要和离啊,这都是因为你!”
说来好笑,兰曦曾经花了好长时间,接受了江掌柜再娶,却接受不了姨娘与师傅和离,她的心中师傅如父,姨娘如母,今日听到二人要和离,兰曦心中全是无能为力的痛楚。
衍之惶惶地看着她,似是受了无法承受的压迫,身子不由自由的颤抖起来,他有些怕了,怕极了她阴晴不定的性子。